岑杙牵着李靖梣在山林中闪转腾挪,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的,直透风,但贼兵的脚步还是从各个方向传来。他们在躲避中很快就迷失了方向,只能凭着直觉往下飞奔。
不知跑了多久,前面传来一阵哗哗的流水声,亏得岑杙来过这里,借着月光往高处一看,一道闪着鳞光的白练从高空直坠而下,被中间的断石斩成了三截。
那里就是三截泉了。
岑杙脑海中顿时有了方位,心一下子就定了。她牵着李靖梣往瀑布跑去。这三截泉高挂在崖壁之上,看起来高不可攀。但一般人并不晓得,其实这崖壁是可以攀爬的,当年她和师哥因为淘气,就爬上了这道三截泉,直上直下三次都没有问题。而三截泉直通山下的河流,如果他们能够顺着崖壁爬下去,就可以躲开敌人,顺利下山。
李靖梣听说她要攀岩下去,怀疑她疯了。岑杙道:“你相信我,我九岁的时候就能爬上去,我们现在肯定也能。最多就是被水浇一下,有点冷。”
说完,她把破烂的外衫脱下来,系成了一根长绳,拴在自己腰上,让影斩在上面拉着,以备不测。
重新把女儿裹在身后,又加了一层布袋系紧,扭头对她道:“搂着我的脖子,不要往下看,数到一百,我们就在山脚下了。怕吗?”
小皇太女想摇头,但是摇不动,因为岑杙为了防止她看下面,把她裹得紧紧的。
岑杙笑道:“怕就闭上眼,我会一直保护你。”
“嗯。”
岑杙吐了口气,对李靖梣道:“跟着我,顺着踩蹬慢慢地往下下就行了。”
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,是第二道泉水的起始处,下面的崖壁几乎和地面垂直,有五丈高,但是岑杙凭着崖壁很轻巧地就下到了最底处。李靖梣借着月光看到崖壁上有一些凹槽,往下爬的时候发现,这些凹槽就像是梯子一样,排列均匀,很容易受力,似乎是专门凿出来供人攀登的踩蹬。她并没有费多少力气,就轻松地爬了下来。而最后的影斩,几乎像猿猴一样出溜了下来,身手矫捷得让人叹为观止。
岑杙笑道:“怎么样,我说吧,很好爬的。”
李靖梣不语,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。
“接下来剩最后一道崖壁了,这段距离有点高,到崖底大约十丈左右。踩蹬的排列先向左,后向右,各五十级,类似一道对折的楼梯。踩蹬与瀑布两度交叉,每次交叉大约有十个踩蹬,过这些踩蹬的时候,瀑布会迎头浇下,水有些寒凉,但只要贴紧崖壁,冲力就会变小,坚持往下走,就没事儿的。”
岑杙提前给李靖梣打过预防针,又执起她的手,使劲揉搓,生怕她最后手脚冻僵,不利于攀爬。
不过,有了之前的热身,李靖梣现在信心满满。就是对女儿淋水有点顾忌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眼下为了逃命,任何东西都要放在一边。
她揉了揉女儿懵懂的脸,眼角含泪道:“天降大任,必要磨其心志。待会如果水从上面流下来,淋到你的身上,不要害怕,有娘亲陪着你,知道吗?”
“嗯。”小皇太女乖巧地点了点头。李靖梣却更加心酸。
这时,影斩忽然冒出个想法:“我看这条瀑布水流很小,我用屁股就能坐开,等陛下和小殿下过水的时候,我在上面挡开瀑布,你们往哪儿走,我就往哪儿挪,不就可以避免淋水了吗?”
岑杙乍然听到这个想法,差点没绷住笑出来。但不得不承认,这真的是个好点子。
李靖梣脸色就有点犹豫。影斩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在女皇面前屁股长屁股短的似乎有失体统,一下子僵住了,尴尬得挠头,不知如何是好。
岑杙却一点不拘小节道:“要不你先试试,能不能用屁股挡开水流,别看这瀑布细小,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,冲力可大着呢。”
于是在岑杙的帮助下,影斩一屁股坐在了瀑布上,幸而有三截断崖缓冲,水流到崖边时,冲力已经被减缓了许多。他下意识地“嘶”了一声,岑杙问:“怎么了?”
影斩尴尬道:“有点凉。不过似乎没问题。”
岑杙差点爆笑出声,怕引来敌人,拼命捂着嘴。
“行,那就这样办了,我先下去。你两头看着帮忙打手势。”她对李靖梣嘱咐完,背着女儿就往下爬去。快到与水流交界处时,她向李靖梣发出讯号,后者指挥影斩,从瀑布的最右边开始坐起,一个踩蹬往左挪一下屁股,像一根巍然不动的大柱子,将瀑布从中间分开。岑杙就在两条分叉的水流之间,慢慢挪过了第一道交叉踩蹬,身上竟然只溅了零星的水星,看来这个方法很是奏效。
她忍着笑,又继续过了第二道交叉口,向上挥手示意,她们已经安全落地。
影斩屁股被水冰的快没有知觉了,李靖梣不待他开口,便道:“你起来吧,不必再挡了。”
影斩连忙爬起来,不好意思地捂着屁股,跑到了女皇看不见的阴影中。
李靖梣唇边也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。
当她浑身湿漉漉的爬下来时,手脚都冻得直打哆嗦,岑杙忙脱下衣服,给她披上,道:“你说你这是何必呢!死要面子活受罪!”而影斩下来的时候,她又笑人家:“前有盘古开天地,后有影斩开瀑布。真乃国朝第一猛士也。”
把影斩臊得脸都红了,一瘸一拐地追着岑杙,请求她别把这事儿传出去,不然他要被舟轻他们给笑话死。
这么惊险刺激的一夜,随着影斩这出屁股开瀑布的诙谐场面,还算圆满的划下了句号。天亮时,他们终于下了山,来到了一处土路上。岑杙又累又饿,快走不动道了。也不知道镜中、黄太医他们逃出来没有。
这时,前面忽然叮铃铃的传来一阵马蹄声,岑杙举头眺望,竟然是一队押解囚车的官差。只不过囚车空荡荡的,里面并没有装载囚犯。
“你们想不想坐车?”岑杙忽然问。
李靖梣擦擦额头的汗,闻言愣了一下,“哪里有车?”
一盏茶过后,她们因为袭击官兵,被押上了四面透风的栅栏囚车。李靖梣从来没坐过这个玩意儿,内心相当的抗拒,但是岑驸马却已经驾轻就熟了,迫不及待地抱着女儿上了车,往栅栏上一倚,就呼呼大睡起来。
她这随遇而安的架势,连影斩都惊呆了。四个大人一个小孩坐在马拉的囚车里,颠颠簸簸地往北而去。
岑杙醒来时,天已经大亮了,日头从东边升起来,照在身上暖呵呵的。瞥见李靖梣也在闭目小憩,而影斩却强撑着眼皮,警惕地守着四方。
她听见前面官兵的谈话,说是距离澄阳县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途,她心里顿时一醒,说:“澄阳县我熟,那里的县太爷我认识,是不是叫杜凉邦的,上一届的状元郎?”
那为首的官差听她的口音,像是京城人士,而且虽然衣着破烂,但是气质却颇为不俗,愈发怀疑他们的来历,“你们究竟是什么人?”
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马车终于到了县城,岑杙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的街道和房子,不由感叹:“这个县可真穷啊!比我当年刚知龙门县时,不遑多让。”
说来也巧,他们的囚车进城时,刚好碰到县太爷出巡。本来囚车要避开的,谁知岑杙偏不让,隔着囚笼就大声喊道:“杜大人,好久不见。”
那官差斥她,她也不惧,敲得栅栏当当响。
直到那顶青篷官轿落了下来,从中走出一个身材细瘦的青袍官吏,顺着声音四处观望,终于在一处扎眼的囚车上,看到了沦为囚徒的驸马国尉。
他是李靖梣钦点的状元,去年参加琼林宴时,和女皇一家三口都有照面。即便她们此刻衣衫褴褛,跟街边的乞丐差不多,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们。
很难形容他的脸色,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,又好像被人从屁股后面踹了一脚。当即两手张开朝囚车这边飞扑而来,那架势就好像要撞死在栅栏上。
“陛……”
正要掀袍下拜,岑杙连忙制止:“别别,微服出行,别闹得人尽皆知。”杜凉邦仓促会意,连忙示意官差打开囚车,亲自扶着女皇、驸马国尉一家三口出来,请上轿子,送回府衙。自己则跟在轿子旁边,徒步小跑。
那押车的官差,还有路边的百姓都惊呆了,几时见过县太爷这样惊慌失措,好像手脚都不听使唤了。
一直到了衙门,斥退一干人等,杜凉邦这才向女皇行了君臣大礼,“不知陛下驾到,微臣有失远迎,还望陛下恕罪。陛下,您怎么……”安慕小说网
李靖梣并没有过多废话,将昨晚所历事一一说明,命令他即刻领兵到大圆寺拿人。
杜凉邦为难道:“陛下容禀,澄阳是个穷县,算上微臣在内,衙门官吏只有区区百二十余人,衙役只有数十人,按照陛下所说,贼寇有三百余人,且个个心狠手辣,臣等这点兵力,恐有不敌。为防放跑了贼众,能否去邻县调点兵来?”
李靖梣即刻写了一份手谕,“你即刻派人去找宫亭郡守付有福,就说是奉了朕的命令,要他彻查大圆寺灭门冤案,由你从旁辅佐。越快越好。”杜凉邦立即俯首应命。
李靖梣又继续写下手谕,让影斩去通知云宫湖巡检司,即刻率兵包围匡山,剿灭贼寇。后又在江南二十四郡,全国五十郡县,广发海捕文书,捉拿漏网之鱼。
等到这些胆大包天的匪徒全部落网,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。
经查,这些贼寇和云宫湖的水贼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李靖梣御览之后,对这些贼寇再无宽恕之意,朱笔勾决,全部斩立决。
这次经历,使她坚定了要肃清云宫湖周边贪官墨吏的决心,如果没有这些贪官包庇,那些水贼无论如何也不会发展到如此规模。而随着水贼在云宫湖的势力一步步扩大,它的危害也呈辐射形向周边扩散,大圆寺就是水贼势力扩张的一个牺牲品。如果不及时制止,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大圆寺,小圆寺,深受毒害。
岑杙虽然表面调侃:“这不比地藏经管用多了?”
其实心里既心疼她,又佩服她。
身为帝王,有时候必须拿出杀伐决断的魄力,但是身为一个人,在对待生杀这个问题上,难免也会有于心不忍的时候。正是这两者之间的激烈碰撞,造成了李靖梣内心深处的一系列困扰。
如今尘埃已定,原本需要念经赎罪的事儿,转眼成了无比正确的决策。相信她也在内心深处找到了自己的平衡。
七月盛夏,女皇处理完云宫湖诸案,心情可见的明快起来。唯一比较烦心的是,给小皇太女选师傅的事。江后不愿意躬亲有她的道理,她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,她不在朝中已久,对现今朝廷的势力都不熟悉,给小皇太女选师傅,其实也是给她将来择势,最好能在朝臣中挑选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傅,为小皇太女稳下根基。
李靖梣觉得有道理,便干脆把内阁元老、六部尚书都派给小皇太女做太傅,让他们理政的同时,又兼着东宫差事。反正继承人只有一个,而师傅也不嫌多。
小皇太女还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“严酷”考验。这一日,由岑杙领着来到东宫,提前感受一下,她那逃不开躲不掉,注定被权利和责任共同套牢的命运。
“这里是东宫,是你将来的家。等你长大后,就不能跟我们一起住了,要自己一个人搬来这里住。你娘亲当年当皇太女的时候,也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,你瞧,院子里还有她亲手种的梨树呢,都长梨子了!”
小皇太女瘪了瘪嘴,突然就委屈地掉了眼泪。回宫后,她扑到李靖梣怀里,哭唧唧道:“火火不要一个人住,要和娘亲住在一起。”
李靖梣把她抱到膝上,一边看奏折,一边不以为然道:“皇太女住东宫,是祖宗规矩。等你长大了,自然就想搬出去住了。”
小皇太女悲惨地哭了起来,“我不要,火火不想离开娘亲。”
“真不要?”
“嗯。”
岑杙在旁边拱火道:“那立个字据吧!立个字据我们就不会赶你出去了。”
她拿来一张纸,在上面写道:“我,李州炏,玉瑞国皇太女,不愿离开双亲,迁宫另居,直至百岁,在此立字为据。立字人,李州炏,又名,清浊,火火。见证人,李靖梣,岑杙。”
写完吹干了墨,“来,都来按个手印!”
她逮着女儿的小短手,郑重地在纸上拍下了手印。浑然不知被卖的小皇太女,还在欣慰以后再也不用离开娘亲。却不晓得狡诈的双亲早已把她牢牢的拴在了身边,以后怕是想飞都飞不出去了。
李靖梣把字据收起来,放进那个藏了无数个秘密的宝藏小盒子里,勾了勾嘴角,点了下女儿的小鼻子,“这是你亲手立下的字据,将来可不许反悔哦!”
————花絮1————
“你说你,鸡蛋吃不了,你丢湖里不就行了?何必给狗吃。”
“我也想丢湖里,可是第二天万一又浮上来了呢?”
岑杙绷不住了,“你有没有常识啊?煮熟的鸡蛋怎么可能会浮上来?这就是做贼心虚的反应吗?”
————花絮2————
床头有一盘洗过的龙眼,李靖梣顺手抓起一颗剥给她吃。小皇太女舔了舔嘴巴,刚要咬,突然听见了院子里岑杙的说话声,吞了口水,又把小嘴收回来。
“怎么不吃了?”
小皇太女一骨碌爬起来,捧着一个拳头大的小罐子回来,重新爬到床上,交给李靖梣。
“这是……?”
李靖梣一瞬间明白了,这是她的“壳”,按照规定,要背上壳才能吃甜甜的果果。
突然就忍俊不禁。
————花絮3————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。和你们在一起,无论醒着还是睡着,心都有归处。无论结果如何,一家人都要永远在一起。”
但女皇好像不这么认为,睁开一条眼缝,幽幽地盯着岑杙,那意思好像在控诉:“你撒谎,你骗过……”
岑杙一噎,只好又加了点限定词,“我保证这次绝对没有骗你,以后再也不会骗你。”
————花絮4————
“清浊,就在隔壁……”
“哦,那你小点声!”
后知后觉,这人是带着目的来的,一切表象,都是为了实施她那不可告人的计划。
她就应该有所察觉的,可恶!卑鄙!
这真是一着不慎,满盘皆输……
可恶!卑鄙!阴险!狡诈!的驸马国尉,竟然将今晚所学恶劣地用在了女皇陛下身上,像是对她一开始不肯配合的惩罚。
晶晶走到唐三身边,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,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唐三双眼微眯,身体缓缓飘浮而起,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。他深吸口气,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。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,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。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。
额头上,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,在这一刻,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。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,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,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。
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,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,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。唐三瞬间目光如电,向空中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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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时,”轰”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,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,直冲云霄。
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,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,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,所有的气运,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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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,摇身一晃,已经现出原形,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,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,九尾横空,遮天蔽日。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,稳定着位面。
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,否则的话,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。
祖庭,天狐圣山。
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,不仅如此,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,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,朝着内部涌入。
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,瞬间冲向高空。
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。而下一瞬,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。
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,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,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。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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