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吃她们的、不喝她们的本来也没什么,关键是他自己身上却没有一颗米、没有一滴水,他如何能想到居然还要爬山。一旦进到林子里,不吃不喝那可会要人命,他就算不中毒,用不了多久也会筋疲力尽。到那时,这些狡猾的孔雀便会笑嘻嘻将笑面金刚从他身上掏走,说不定临走时还会补上几刀,在他身上留几个窟窿眼。
他并不怕死,他早就对自己的结局做好心里准备,但要死也死得轰轰烈烈,这个死法却太过窝囊。被几个武功差自己这么多的女孩子如此算计,他发现自己简直比猪还苯。
可他能怎样?他难道能不跟着走?他难道能对这几个女孩子说:我就在这里,我不走了,让你们堡主自己过来?
这句话一开口,就一定会有一个女孩子接道:公子不肯跟我们走,我们也交不了差,看来只能在这里烧火做饭,同公子一起共度良宵了。
他可以甩头便走,但又能走到哪里去?到处都在通缉劫佛宝的盗匪,他一现身就会被人认出。官家在抓他,黑道上的人都知道他身怀异宝,也会过来抢夺,仅这两天他就杀了十多个。还有那些离情门的仇家,他们现在既然知道他是为离情门讨债来了,肯定在想方设法地要除掉他。
若没能找出当年的幕后真凶,他又能到哪里去?
他现在必须做出个决定,笑面金刚在他手中,他可以让流云堡的人自己主动过来,但青青怎么办?青青在她们手中,他是不是可以放着青青的死活不管?就算他不去管青青,流云堡主也不一定会出面。
这段时间流云堡的麻烦不少,林从容为保全自己,已舍弃全部家业,孤注一掷,公布了当年朝廷派水军出海的真相。当年因此事而损失惨重的门派,现在纷纷将矛头指向流云堡,派出了大批人马,到处在搜寻她们五个堡主的下落。
这种情况下,她们的堡主又怎么能轻易露面?
看来他已没得选择,他只能跟这几个少女往山林里走。还好,他对山林并不陌生,很小的时候,他就跟着一位老人在山里打过猎,就在半年前,他还在冰雪覆盖的丛林里找过自己的刀,这两段经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。
他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在林子里活下来,这虽然很难,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机。
红衣少女走在最前面。
她就像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母鸡,在天即将黑下来之前兴冲冲地往家里跑。白衣少女跑在她们最后面,穿白衣的女孩子看来总要显得文静一些,文静的女孩子通常都不好意思走得太快。
夏红叶就跟在她后面,他走得也不快,浪费每一分体力、每一滴汗水,对他来说都一种奢侈。丛林里的树木野草密集旺盛,可以听见从上面传来的风声,可以看见树梢在高处摆动,但树底下却连一丝风也没有。
没有风,空气沉闷而燥热,一点点吞噬着人的体力,生命在无形中被快速消磨。
最后一阳光缕划过天际,丛林里的路径也跟着变得暗淡模糊,少女们没有准备走夜路用的火把,只好找个相对宽敞的地方,砍了些树枝,升起一堆火,就地歇息一晚,待天明在继续赶路。
树枝上流出的树脂被火烤得劈啪作向,少女们围坐在火堆旁边,架好铁锅,将水囊中的水倒入些许,又从褡包中取出一大块熟牛肉,假青青用短刀将其切成几十小块,待水烧热,一股脑全扔进锅里,再洒上盐和作料,用树枝搅匀,这就是她们今天的晚餐。
空气并未因黑夜而变得凉快,天上连星星都看不见一颗,月亮也只是个模糊的光斑。
少女们的脸在火堆旁早已是红得通透,落汗如雨,但她们即不能离火堆太远,又不能将衣服给脱下来,丛林里到处都是蛇虫鼠蚁,黑暗中时刻隐藏着看不见的危险,只有火堆能驱赶野兽,能让她们勉强睡上一觉。
夏红叶依然在白衣少女身后,背靠着一根树干,静静地站着,静静地看着被林木掩映的天空。
他和别人不同,别人吃喝睡大多在房子里,他没有房子,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只能在外面,一个时常在外面的人对于天气变化总是会特别留心。
他希望能下一场雨,这样他就不至于渴死,沉闷的天空随时都有可能会下雨,这多少能让他心里塌实一些。
牛肉已经煮好,肉汤的香味飘进夏红叶鼻子里,人是铁饭是钢,再硬的人也硬不过食物,他可以不去看,却不能忍着不呼吸,更何况他连中饭都没有吃过。
饥饿是种什么滋味,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,但他现在只能忍着,如果实在不能忍,他甚至可以将树皮给削下来,直接放到口里去啃。
这时,白天被她逼着脱衣服的黄衫少女在火堆旁一边舀着肉烫、一边用甜美的嗓音唱起了儿歌。
黄衫少女一边哼,一边唱:“月儿亮,月儿圆,月儿下面煮汤圆,姐姐妹妹围成圈,汤圆滚、汤圆跳,妹妹低头弄手指,姐姐一天忘梳头。”她唱到这里,其他少女已笑呵呵地将银碗递过来,紫衣少女对她埋怨道:“你就不会唱点别的,老是这一套,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。”
黄衫少女眯起眼睛,也笑呵呵地道:“我不这么唱,你们怎么肯乖乖地把小手送到姐姐这里来。”她拿着汤勺,在每个人碗里分了一勺,又接着唱道:“白白的汤圆甜丝丝,你一个,她一个,姐姐妹妹笑哈哈,吃完汤圆手挽手,跟着月亮一起走,月儿亮,月儿圆,月亮走,大家走,姐姐妹妹要小心。”
她又停下不唱,少女们都看着她,面容羞涩,小口小口默默地喝着汤,没人支声。假青青年纪比她们偏小,和她们相处时间较短,她见大家没人出声,于是忍不住问道:“小心什么?”
黄衫少女朝天上指了指,笑道:“小心从上面掉下个大马猴。”假青青似乎不懂,又问:“月亮里面怎么会有大马猴?”黄衫少女“扑哧”一声,将刚放进嘴里的汤给笑喷出来,转向白衣少女道:“叶子姐姐,你和大马猴离得最近,你就不请他过来陪你坐坐。”
白衣少女拾起根短枝,轻轻骂了声,朝黄衫少女扔过去,道:“他绝不会过来跟我们坐,有本事,你自己去请。”黄衫少女笑了笑,又舀了碗汤,道:“他不来也罢,但总不能不吃东西,我们总不好让他空着肚子走路,你就帮帮忙,将这碗汤给他送去。”
白衣少女道:“你自己有手有脚,干嘛不自己去送。”黄衫少女道:“白天他就要扒人家衣服,现在他要是老毛病复发,我岂非又遭了殃,你离他最近,而且在白天帮我解围之时,你的话一出口,他便言听计从,我们几个当中,他最听你的话,你去最合适了。”白衣少女即刻朝其余四名少女看过去,四少女纷纷点头,一致认同黄衫少女的观点。
白衣少女咬牙冷哼一声,一跺脚,长身而起,接过黄衫少女的银碗,没好气地向夏红叶走过去。
人为什么会笑?
轻松愉快的时候人会笑,得意兴奋的时候人会笑,迷糊发呆的时时候人也会笑,傻笑,失意忧伤之时人还会苦笑。
是不是因为人会高兴糊涂、得意悲伤,是不是正因为人有七情六欲,所以人才会笑。
错了,七情六欲动物也有,可动物不会笑。
笑是老天爷赋予人类的本能,人天生会笑好比鸭子生下来就会游泳是一样的道理。
人会笑,就是因为人不是别的东西,人是人。
白衣少女当然会笑,夏红叶看着她脸上笑容,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。
他想到在大街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泥人,泥人脸上的笑容是被捏出来的,白衣少女脸上的笑仿佛也是被捏出来的。
夏红叶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、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肉汤,就如同在看一个漂亮精美的泥娃娃,唯一可惜的是,这泥娃娃不是他的。这泥娃娃若是他自己的,莫说是一碗肉汤,就算一是碗穿肠毒药,他也只能喝了。
白衣少女笑盈盈走到他面前,笑盈盈道:“公子一个人站在这里难道不无聊?”夏红叶将目光转向黑沉沉的天空,点了点头,道:“你若怕我一个人太无聊,可以来陪我。”
白衣少女皱起眉头,想到白天黄绿二少女在他手上吃过的亏,不由退后两步,勉强笑了笑,道:“我有什么好,公子要人陪,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坐,这么多人陪着公子,不比我一个人强得多。”夏红叶淡淡道:“一个人就很好。”
白衣少女道:“男人不是都喜欢往女人堆里扎,怎么公子你和别人不一样。”夏红叶忽然看向她,似乎在疑惑她如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,他叹了口气,道:“非是我不想,只是不敢。”白衣少女奇道:“不敢,难道你怕?”
夏红叶点点头,白衣少女又道:“你怕什么?怕被我们吃了?”夏红叶道:“我怕我自己。”白衣少女道:“自己有什么好怕?”
夏红叶神色索然,慢慢道:“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你们全给吃了。”
白衣少女一个激灵,夏红叶样子绝不像是在开玩笑,她又退后几步,赶紧将装肉汤的碗向盾牌一样送到前面,垂头嗫嚅道:“公子请……请喝汤。”夏红叶朝汤碗看了看,道:“我不饿。”白衣少女道:“不饿也可以喝一点。”
夏红叶道:“我可不可以不喝。”白衣少女道:“当然可以,不过……”夏红叶道:“不过如何?”白衣少女回道:“不过我们明天还要赶路,你不吃不喝恐怕很难撑得过去。”夏红叶道:“撑不撑得过去,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白衣少女道:“不行,你要是撑不过去,堡主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也完不成,所以……”夏红叶道:“所以我要是走不动,就只能麻烦你们抬着我走?”白衣少女道:“这个……”
夏红叶笑了,他笑着道:“这个问题你虽然问得很笨,可是你心里却一点也不笨。”白衣少女咬着嘴唇,听他往下说。夏红叶接过自己的话,道:“我要是走不动,你们大可不必管我,只须拿出我身上的笑面金刚就行了,笑面金刚一到手,你们不是一样能够交差?”
白衣少女一跺脚,欲往回走,却又转向他道:“你既然清楚,就更要吃点东西,吃我们的东西又不会死人。”夏红叶又点点头,闭上眼睛道:“嗯,死不了人。”汤用银碗装着,碗的颜色正常,没有下毒,可里面有没有蒙汉药、泻药之类的玩意就很难说了。
白衣少女一咬牙,冷冷道:“好,你不吃,我们也不勉强,不过到时你可别在堡主面前说是我们虐待你,不给你东西吃,不给你水喝。这些都是你自己自找的。”
夏红叶缓缓道:“我说过,这是我自己的事,就算死了,也绝不会怪你们。”
白衣少女点点头,转身挥了挥手,道:“那你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无聊,我走了,再见。”她说完立即回到了火堆旁边,将汤倒进锅里,坐了下来,不再往后看一眼。
月亮已经完全看不见,天地间只剩下丛林里还有堆火在发着光。
黄衫少女又唱起了儿歌,甜而清脆的歌声在黑暗里游荡,夏红叶静静地听着,少女的歌声就像一副副图画,在他心里一张张飘过。这些图画他幻想过,画中本来空白无一物,现在却慢慢有了颜色。
人再孤独、再寂寞,总还有回忆,他也有,只不过在他的回忆中,甜蜜的画面很少,只有白无烟,在他心中,白无烟这么一个思念的人,只有白无烟才了解他。
“月亮走,我也走,一走走到房门口。大姐见我眼儿笑,二姐见我嘴儿甜,只有三姐不理我,愁眉苦脸吞酸枣。”黄衫少女停了停,瞄了瞄对面的绿群少女,笑嘻嘻接着唱道:“月亮走,我也走,一走走到房门口。姐妹三人赛梳头,大姐梳了凤摆尾,二姐梳了个龙点头,只有三姐不会梳,梳了个呆头白鹅吃泥鳅。”
黄衫少女唱到这里,突然猫一样尖叫着跳起来。
绿裙少女从车上下来后,原本一直板着的一张脸顿时变成很凶的样子,跟在黄衫少女身后猛追:“好啊,你这小丫头片子,你才白鹅吃泥鳅,看我不打烂你屁股。”
这些少女身在险恶江湖,却不失天性,同伴之间相处非常融洽,宛如一个整体。
夏红叶发现流云堡的力量远比江湖传闻更为可怕,他从这些少女的行为已看出,云流堡的几个堡主不仅身份非同凡响,而且气度与智慧绝非等闲之辈可比。
这些少女每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热情与默契,她们彼此间心灵相通,团体意识尤为强烈,这绝非一天两天就能融合出来,必然是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结果。
训练她们的人显然懂得如何去运用人与人之间默契与友情,显然懂得去发掘团队的精神与力量,让原本平凡弱小的单位,经过组合训练之后变得强大、变得更具智慧。
能将他人的力量与智慧充分挖掘出来,并让它们为己所用,这种人不仅要有一双识人知人的慧眼,还得要有一股令人敬服的魄力。识人知人,方能懂得用人,有魄力,方能用得了人。
夏红叶隐隐感到一阵不安,少女们在他面前嘻嘻哈哈,看似单纯没什么坏心,可只要他一不小心,说不定立刻就会被算计,说不定训练她们的人早已设下了套,自己正在往套里面钻。
更何况,在这吃人丛林里,谁也无法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,就连流云堡的分舵是不是真在这座山后面,对夏红叶来说现在都还是个迷。
他拿这群女孩子也没办法,对付这群女孩子没有半点意义,只能跟着她们走。
火光渐渐微弱,可还是很热,少女们稍微挪远了些,铺上两块之前用于包裹行装的白布,又用刀砍下几段比较粗的分枝,枕着头,一个个挨着睡下去,只留下紫衣少女守着火堆,给她们看黑放哨。
除假青青外,紫衣少女是她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,她显得比较害羞,说起话来声音总是有些腼腆。
一个人守夜难免会非常无聊,紫衣少女总不能老看着火堆发呆,她不经意一转头,发现夏红叶竟还在树下站着,他好像也没睡,紫衣少女忽然轻手轻脚朝他走过去。
夏红叶一点反应也没有,眼睛闭合,抱刀于胸,就像是一棵树,仿佛本来就长在这里,仿佛已变成这丛林里的一部分。
紫衣少女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夏红叶的眼睛一下子猛然睁开,冷冷看着她,目光冰冷锐利如刀锋。紫衣少女被吓得一跳,差点喊出来,她缓了口气,小声问道:“你怎么还不睡?”
夏红叶看着她,反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没睡?”紫衣少女眨眨眼睛,将他从脚看到头,颇为奇怪地道:“谁都看得出你没睡,你不是一直站着,站着怎么能睡觉?”
夏红叶道:“你有没有试过站着睡觉?”紫衣少女思付少顷,将头摇了摇,夏红叶道:“既然没试过,又怎知道不能?”
紫衣少女道:“我只知道马是站着睡觉的,你又不是马。”夏红叶道:“马可以站着睡,人为什么不可以?”紫衣少女又盯向他的脚,喃喃道:“躺着睡岂非更舒服一些。”
夏红叶道:“舒不舒服是你的事,跟我没关系。”
紫衣少女不禁叹道:“你真是个怪人。”夏红叶没有说话,他又闭上了眼睛。紫衣少女走近了些,小声道:“你有没有朋友?”
夏红叶突然再度将眼睛睁开,冷冷看着她,冷冷沉声道:“我没有朋友。”紫衣少女被他看得吐了口凉气,面色委屈,轻声道:“我看你不像是个很凶的人,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?”再凶的人,看到她现在的委屈无助样子,只怕都忍不心来朝她发脾气。
夏红叶眼光忽然变得几乎透明,注视着黑暗的丛林深处,很久才缓缓道:“那边的火堆快熄了,你应该过去看看。”
紫衣少女没有过去,她垂下头,声音比刚才更轻、更小,她又问:“没有朋友,会不会很寂寞?”夏红叶陷入沉默,半晌才摇了摇头。
紫衣少女有些惊讶地道:“我有这么多姐妹,时常都会觉得寂寞,你一个朋友都没有,怎么反而不会寂寞?”夏红叶缓缓道:“寂不寂寞,跟有没有朋友是两回事。”紫衣少女若有所思,点点头道:“我也有同感。”
她笑了笑,又道:“可是你为什么又不会感到寂寞呢?”
夏红叶看着她,问道:“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寂寞?”紫衣少女喃喃道:“寂寞就是,就是,我也说不清。”夏红叶道:“你说不清,是因为你现在并没有感到寂寞。”他不等紫衣少女开口,接着又问:“现在你为什么没感到寂寞?”
紫衣少女想了想,回道:“因为我在和你说话,因为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,所以心里没空去想别的。”夏红叶冷笑一声,神色讥诮地道:“我和你一样,我的事还没做完,我也没空去想别的。”
寂寞是什么,寂寞什么都不是。
寂寞是人自己想出来的,你只要不去想它,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来充实自己,那寂寞就不再是寂寞,它将变成属于自己的一笔财富,一笔心灵上的巨大财富,用钱买都买不来的财富。
紫衣少女低着头似在沉思。
夏红叶看着她道:“你怎么还不过去?”紫衣少女朝他瞟了瞟,小声道:“我是不是让你很讨厌?”夏红叶没有回话,他能说什么?
紫衣少女又问他:“我想问你个问题。”夏红叶沉默着,过了会才道:“你说。”紫衣少女道:“你刚才说很无聊,想要个人来陪是不是真的?”夏红叶闭上了嘴。
紫衣少女头垂得更低,声音更腼腆,道:“她们都睡了,我一个人也很无聊。”夏红叶皱了皱眉,轻声道:“哦,是这样。”紫衣少女捏着衣角,没有应声。
夏红叶略笑了笑,慢慢道:“可惜我也要睡了,我没法让你站着陪我睡觉。”紫衣少女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,她连忙转过身,往火堆处回走。
就在这时,夏红叶眼中忽然寒星一闪,突然向紫衣少女出手,夺下她头上的发夹,手心一翻,发夹“簌”的向暗处脱手飞出。
只听“呵呸”一声,一只从暗处射过来的箭矢被发夹击成两截,紧接着,刀光闪了一闪,六枝同样的箭矢全被夏红叶一刀从中间削断。
他正要去追射箭之人,却见百步开外有几颗树的树梢晃了晃,大概三四条人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丛林深处。这些人一击不中,立刻抽身,更何况袭击处距离火光有百步开外,若此时上前追赶,他们肯定已在黑暗中跑得远了。
这些人究竟是来找他的,还是来找流云堡的?。
弓箭虽比暗器容易躲避,但射程却远得多。射程远,袭击便不易被察觉,抽身也相对容易,这些人显然是心存忌惮,不敢上前正面交锋,所以才会选择在远处放箭。
他们既然有了第一次,很可能就会有第二次,谁也无法知道他们第二次袭击会是什么时候,这才最糟糕的。
黑暗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好的掩护,想要将他们从黑暗的丛林里找出来,说不定会将自己也迷在里面。天上无月无星,东南西北一片漆黑,纵然方向感最好的人也难免会迷路。
夏红叶望着这些人消失的位置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,冷笑一闪即逝,瞬间又恢复正常。
突如其来的冷箭令紫衣少女立时警觉,其他少女也纷从地上跳起,抽出配刀,背靠着背,相互结网,全神戒备。
红衣少女对紫衣少女道:“你可看见刚才都是些什么人?”紫衣少女摇了摇头,道:“太远、太黑,没有看清。”红衣少女又问夏红叶,道:“公子你可看见他们。”夏红叶也摇了摇头。
紫衣少女皱眉道:“连你也没看见?”夏红叶道:“这么黑谁能看得清楚。”红衣少女道:“以你的反应和警觉,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?”夏红叶冷冷道:“耳目观微,需灵台静明、内视平息,做到心神合一,方能神游远及、草木尽收。”他又冷冷笑道:“我可没本事一边睡觉,一边运用内力去留神两百步以外的动静。”
红衣少女沉吟着道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,我们白日赶路已然很累,到了晚上就不得不休息,他们这次失手,必定还会再来,总不能任由他们将我们当成箭靶子,想射就射,想走就走。”紫衣少女朝火堆看了看,跟道:“他们所以在远处放箭,都是因为我们这里有光亮,我们只要把火堆熄了,他们就看不见目标,便没法子再从远处袭击。”黄衫少女听她说完,骤然间眉毛挤在一起,连连摇头道:“不行,地上蛇虫鼠蚁这么……这么多,火若灭了,万一被咬上一口,那……”
所有少女脸上顿时起了阵鸡皮疙瘩,有哪个漂亮女人不希望自己更漂亮,谁会愿意被那些脏东西咬上一口。
她们你看我,我看你,最后将目光集中在红衣少女身上,望着她拿主意。
红衣少女咬了咬牙,道:“我们只好多用几个人来守夜,三个人守,三个人睡,我和叶子、橘子守上半夜。”她接着分别指了指黄衫、绿裙和紫衣少女,道:“你们等会起来守下半夜。”
少女们没有提不出什么异议,只好按她说的去做,就在这时,一旁的夏红叶忽然道:“我倒有个办法。”众少女同时朝他看过去,紫衣少女最先忍不住问:“快说说,是什么法子?”
夏红叶没有开口,他用脚尖挑起少女们铺在地上的白布,攥于手中,倏的朝对面一根树干上甩过去,再回手一拉,白布的一头已在树干上紧紧缚住,接着,他又将自己手中这一段在与之相邻的一根树干上绑好,少女们看到这里,当然已明白他的意思。
白布既然能铺在地上睡觉,当然比较厚实耐磨,挂在上面睡个把人当然不成问题。
红衣少女冲着夏红叶笑了笑,道:“看来公子在林子里也是一把好手。”说完一个筋斗翻坐上去,手脚展开,在上面躺了躺,又撑起来道:“你的办法果然好,只可惜像这样的布匹我们只带了三块,六个人还是不够用。”
夏红叶道:“这是你们的事。”红衣少女摇摇头,道:“你这就说得不对了。”她从上面跳下来,走近夏红叶跟前,道:“我们已经被敌人盯上,现在你和我们六个已是一条船上的人,我们的事就是你的事。”夏红叶闭上了嘴。
红衣少女又笑道:“世上人间,方便第一,予人方便,给己方便,公子你帮了我们,岂非一样等于帮了自己。”夏红叶不做声,看样子好像正在考虑,过了一会,道:“我应该怎么做,才能算给自己方便?”红衣少女道:“应该怎么做,这不是明摆着的吗?”夏红叶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
有敌人,该怎么办?答案很简单,想办法消灭敌人。
少女们又从火堆里抽出不少柴枝,光亮顿时减弱一大半,纵然是眼睛最利的射手要透过木叶遮掩,在百步开外分清目标,看清这里的情形,也定然会非常困难。她们还是按之前的分工,三个人在树干上挂起白布睡于暗处,三个人在火堆附近看黑放哨,夏红叶又变成了一棵树,静静地立在之前站过的位置,他一向懂得该如何站,站在哪里。
第一夜就这样半平半淡的过去,第二天,七个人又平安无事地走了一整个白天。
少女们有食物和水,倒也没什么,夏红叶的情况就有点糟糕了,嘴唇已变得干枯,眼睛里也开始有了血丝。
他在燥热的丛林赶了两天的路,却没有吃一点东西、喝一口水,晚上休息时又要时刻提防,不能让自己真的睡过去,此刻无论是他的体力还是精神都开始感到疲惫,但他依旧站着,站得挺直,简直比树还直,还要倔强。安慕小说网
有些人你只能将他折断,却绝不能叫他屈服,就像树一样,你只能将树砍断,却无法令其弯曲。
少女们生火、做饭、唱儿歌,一切如同昨夜,她们似乎已经忘了还有敌人在后面,似乎完全不知道应该收敛一点。
可是女孩子们挤在一处,若一个个都板着脸,一个个都像债主似的皱着眉头,那情况会是什么样子,只怕很少有人愿意去想。
“年轻女人都是美丽的。”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是谁,但这话还是非常有道理。
这一夜没有弓箭在暗处瞄准她们,没人任何过来袭击,可这一夜也过得不太平,这一夜比前一夜更糟糕。
晶晶走到唐三身边,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,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唐三双眼微眯,身体缓缓飘浮而起,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。他深吸口气,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。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,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。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。
额头上,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,在这一刻,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。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,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,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。
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,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,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。唐三瞬间目光如电,向空中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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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时,”轰”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,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,直冲云霄。
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,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,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,所有的气运,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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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,摇身一晃,已经现出原形,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,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,九尾横空,遮天蔽日。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,稳定着位面。
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,否则的话,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。
祖庭,天狐圣山。
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,不仅如此,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,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,朝着内部涌入。
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,瞬间冲向高空。
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。而下一瞬,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。
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,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,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。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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