霎那间
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现出来,沐渊记起自己第一次买梨花白时,处处碰壁,都说着没货,倒是大萧娘没嫌弃,而且按照平常价卖给了他。
后来沐渊升官成了将军,再来光顾她的店,她已不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,有了自己的家庭,可见到了他,仍是一副激动的样儿。
大萧娘一激动,颊边就会爬上霞光。
这么多年了
她这个习惯还在。
可显然此刻大萧娘脸红的原由完全跟激动搭不上边。
沐渊知情,他很想对她说自己不过是替锦容谢罪,但话到嘴边,任凭他怎么蠕动着唇,这句话愣是说不出口。
只得叹了口气,遗憾地道:“没有……没有啦,那就算了吧。本来是想买两坛的,华东和匈奴两国距离有些儿远,想在离开华东帝国前买一场醉。别人家的酒酿的也没你家的好,厚道生意,我买了这么多年,划算!”
商人卖货,不可能亏钱的。顶多是赚得多与少的区别,大萧娘便是属于后者。
沐渊深深望了眼她家的店,没再说什么,转身就走了。大萧娘的脸红兮兮的,羞愧难当,一双手把裙子衣角都给抓皱了,见沐渊的身影越来越远。
她终是没法忽视良心的疼痛,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。
“沐帅——!”
沐渊闻言身形一顿,就在他准备转过身问她还有何事时,大萧娘的丈夫被她这一喊给吓得脸色大变,把她抓到怀里,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。
低声骂道:“疯婆娘不要命啦。瞎叫什么?你真是不怕嚷出事儿来!”
沈淮书顿在店家与沐渊的当中,他抿了下唇,说不太清心里的苦涩感。
大萧娘哆嗦着摇着头,男子松开了手,她没敢继续发声,一脸失魂落魄地靠在空架子上,身上所有的正直的勇气彻底没了,她低着头,去看一双绣花布鞋。
等她再抬头去看沐渊,早就没了人影。
华东帝国不待见奴籍的人,向来如此,不会因为沐渊一个人,而改变上千年的认知。
沐渊没有直接离开华东,而是在边疆小镇上停留了下来,他经过每一家小店都会停下步子,去看看。
像是最后一次吃着华东的食物,甚至还想在离开前夕,带一些故土的东西。不然,怎么会在陶瓷器具前多驻足了片刻,眼眸中的渴望若隐若现。
但沐渊是奴籍人,以前遭受到的排挤还不算多,眼下经过锦容这么一闹腾,无人不知沐渊。
摊主们都是做一些小本买卖,看到生意来,都会热烈笑着去招揽,偏偏沐渊走过,或是有意无意地放慢了步子,那些摊主就会顾左右而言他,把眼神投到其他的地儿,或旁侧有个人,来拉谈上几句话。
尽可能做到无视
“……”
沐渊蹲下身子。
他看中了摊位上的白色玉萧,他拿起去问男人:“怎么个卖法?”
男人坐在矮凳椅子,没有起身没有反应,就连眼神都没转动,他只微微把身子弯了些,一副恨不得挖个洞把人连摊子一并埋起来才好
用现代语:你看不见我,看不见我……
顾茫是识趣的人,他也不怨他们。
帝君没给沐渊下达通缉令,但城中的人已经把他彻底视为异类,避而远之。倒不是说这些人有多么地坏,因为怕惹上是非,他们本来日子就不好过,要是理睬了沐渊,多半日后会被官兵刁难。
沐渊前半辈子都是过着底层生活,那种轻贱嘲讽吃不饱饭的日子,简直就是在刀刃上活着。如果他的出生像凌千君那样,是个富贵人家,若是落魄了遭受这等对待,估计定会生出什么怨恨来。
只是让他心寒的一件事是自己临了前,将走之际,想留一两样小玩意儿作为怀念,竟都没一人愿意卖他。
小镇上是边疆处唯一热闹的地儿,出了这里,就到了城墙处,再继续走下去,便是出了华东。沐渊拢了拢布包袋子,他离开沐渊两手空空,在华东逛了一大圈,依旧什么东西都没买到,他抬手搓了搓被夜风吹得几许僵硬着的脸。
“锦容你看,不是我不想给你买而是我根本买不到东西,想替你再喝一下华东的梨花白,这会儿也买不到,想买个小东西,那人像是睡着了似的。”
“大伙儿都不愿意搭理我啦!”
沐渊忽而提高了些嗓音,语气中带着好多委屈。
行囊里的头颅是死物,自然不可能说话。
他的眸子颤了下,里头的光黯淡了:“你看……连你也不愿意回我话了,是不是我太啰嗦了点啊?”
要是锦容还活着,会笑着怼他一句:“是啊,高龄老太太都没你能嚷嚷,你说说你吵不吵人耳?”
沐渊突然就有点怀念被人数落的日子了,他颤抖着手,又紧了紧行囊,布鞋踩着地,继续走着。
沈淮书被迫跟着,然后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难过,他这些天里流下的泪不比沐渊要少。
驻守边疆的士兵见他来了,二话不说打开城门,沐渊踏出城墙后,走在用石头斫成的古桥,他曾好奇地问过慰离颜。
[华东帝国外边的桥,怎么用的还不是白玉,这样看着多丑啊?]
[大概帝君喜欢吧,我们也没法擅自改造不是?]
慰离颜随口糊弄的一个借口,沐渊当了真,却是在多年以后得知石桥底下有人总喜欢待着。若是哪日把它给砸了再造一座桥起来,那个人在这段期间里,不就没了遮风挡雨的地儿?
帝君关心百姓,这个念头便在沐渊的心中埋下了种子。
石桥名为华东桥,是承接着华东的城墙外,跨越着护城河。桥的另一边是连着一片荒草,和一个歪歪斜斜的泥巴小路。
桥的尽头,有个胡子拉碴青丝泛白的糟老头靠着,他的一双老腿没得钱治病,溃烂了发脓发臭还得带在身上,惹得虫子叮咬,便要拿着手不断驱赶。
在桥墩下有被褥枕头。
则能想到,华东桥就是他的家了。
沐渊知道这人,他便是帝君不把石桥改造成玉石桥的原因,长年累月待在这,赶都赶不走,就问每日进出城门的人讨钱,混口饭来谋生。
那会儿他还是个小伙子,可惜腿断掉了,脑子又不好使,在华东桥上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。
现在小叫花子成了老叫花子,亏得他耐心也挺好,几十年来说不换位就不换位置,对于驻守城门士兵的驱赶当作耳旁风。
年纪轻时或许还会注意些,但上了年纪的他,看到穿着军装的人靠近,就把眼翻了起来,浑浊的眼珠占眼白四分之一,他的腿烂得走不动路。于此,借着双手的劲儿骂骂咧咧地从士兵脚边爬走,待到士兵离去的第二天,这个爬行老怪物又爬了回来,赖在华东桥上乞讨。
怪就怪哉,叫花子每日的收入还挺高。
沐渊不解,有次问过别人:他为什么一直赖在这?明明城里的帝都人更多些。
年轻的人说着是看他可怜给予施舍,但有位上了些年纪的人给沐渊讲了个前因后果。
——这个老头曾是个将军带兵打仗,打了个败仗,全军覆没。老头贪生怕死,在疆场上装死,敌军占领了城池处理那些尸体的时候,他把那两个人杀了,趁乱逃回来保住了命。但那一场战役死去的人有太多,他良心上过意不去,两个月后自行去老君上那边坦白。老君上近几年内在施行德政,不想见血,令人把他的腿给打断,收回军衔,让他在华东自生自灭。
前人皆说酒是个好东西,他便买了好几十坛最烈的酒,结果喝不醉,他去过佛庙,想要普渡众生,然而无果。
都没法解开打在心里头的结,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,越加恼火。
英勇无畏的将军到底拗不过执念,在一天天的自我折磨下,疯了。
他拖着一双残腿荡在华东国内,百姓投来异样的目光,这些眼神如同同袍临死前的眼神,他在地上爬动的手停下了,癫狂中,他拿起地上的石头就去砸腿。
以为这样能够改变过去
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当年怕死的自己,临阵脱逃。
心病还须心药医
身体上的折磨,根本是没有用的存在。
疯了疯了
老头子的疯病越来越凶。
一个将近归西的年岁,他一直没日没夜地守着,趴在华东桥上,守着每位大帅归来必经的道路上,一双混浊已经看不太清东西的老眼,始终能于地平线保持平行,他张望着,期盼着。
有人笑他:“老头儿在等漂亮媳妇吗?”
老头子挥挥脏手,“别闹别闹,我在等他们,他们还没回来呢。”
没人知道他等的是谁,又是在等什么。
而他周而复始,不觉辛劳炎热寒冷地等着。
直到那一天
慰离颜与沐渊打了胜仗凯旋而归,二人穿着银色铠甲,鲜红的披风在烈日下飘动着,骑着上等黑马,千万人马紧随而后,踏着尘沙飞扬,气势如虹而来。
华东桥边,肮脏的老叫花子,揉了揉眼睛,沐渊走的近了,看了眼他,觉得这时候的老头子比以往见过得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精神。
他勒住了缰绳让马儿行走的速度慢些。
老头子的双眼立马被泪给糊住了,他拖着残肢在地上挣扎了会儿,好不容易直起身来,就是高声喊着用手挥着。
“你们回来了啊!总算回来了!”
慰离颜见他俩有互动,蹙了下眉。
问话的人是锦容,他奇道:“他在跟谁说话?”
沐渊被问得一脸困惑,他看了下四周,见老头子盯着的是自己的这个方向,他顺势往后一看,看到的是跟着他打仗的士兵同胞。
答案不言而喻。
骤然间明白他苦苦等着的是什么。
老叫花子也曾是个将军,他这些年吃的这些苦都是在给曾经抛下兄弟苟活于世的自己在赎罪,他一直期盼着,那些死去的兄弟能够踏过几十年的光辉岁月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。
跟着大部队一块,杀了场胜仗笑容满面意气风发地回城。
他一直候着。
完成以前未能完成的心愿。
死去的故人固然是等不到了,但等到的是与他们极为相似的一批新的“同胞手足”。xfanjia.com
所以那会儿不嫌弃他的人就沐渊一个,他下了马在老头子面前蹲下身。
沐渊身上穿着的铠甲被阳光照得反光,刺眼的阳光射在了老头子的眼里,刺激得泪水直流,他哭了,嗷嗷大哭。一边哭一边磕头,磕的声儿还挺响,直到额头的皮破了,沐渊看不下去了,把人连忙从地上拉起。
老头的泪水把脸给弄花了,他嘴中念着:“对不起。”
挪着身躯就想一把抱住沐渊。
慰离颜静静看着,没太多情绪。
锦容看着他的衣裳被一双黑手给祸害了,有些不忍心地啧了下嘴:“他脏死了!”
沐渊摇头:“无碍。”
接着回抱着老头子,老头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。
很轻很慢。
人是由七情六欲组合而成的,贪财怕死,是人之常情,犯浑犯错,一辈子总会有一两回。像老头这种为自己的逃离赔上了后半辈子余生,还需要什么责罚呢?
已经够了
一个简简单单的回拥,给予的是无限的宽容与谅解。
老头子或许意识还是清醒着的,可他张开漏风的嘴巴,带着哭腔的声儿喊叫出来的名字却是让沐渊一个都听不懂的。
这么“哈宁”“曲曲”“小王八”的。
但沐渊没问,而是点头应下:“是我……我们回来啦,回来了,您也别太难过啦,大伙都活得好好的。”
他的一句话成了老头子的安神香,自那以后,他虽是还有点癫疯,但好在没继续用那带泪花的眼睛望着地平线。
老头子有了新的目标,正儿八经地讨要饭来了,路人每次经过,他都会笑着,拿着碗祈求着,要是一天下来没有一个人愿意扔几个铜板给他,也没关系。
他就一个人抱着个空碗,在桥墩下,睡前给自己唱一首曲。
《华东战歌》
晶晶走到唐三身边,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,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唐三双眼微眯,身体缓缓飘浮而起,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。他深吸口气,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。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,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。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。
额头上,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,在这一刻,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。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,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,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。
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,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,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。唐三瞬间目光如电,向空中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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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时,”轰”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,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,直冲云霄。
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,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,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,所有的气运,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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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,摇身一晃,已经现出原形,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,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,九尾横空,遮天蔽日。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,稳定着位面。
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,否则的话,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。
祖庭,天狐圣山。
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,不仅如此,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,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,朝着内部涌入。
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,瞬间冲向高空。
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。而下一瞬,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。
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,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,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。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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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:(忆)浪子无家免费阅读.https://www.xfanjia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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