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星在忐忑、恐慌中,被丢进了大理寺的监牢里。
来到盛京之后,在跟其他学子们一起闲聊,说到盛京种种的时候,陆星听别人说起过,盛京城一共有四座牢狱,两处归盛京府管辖,两处由大理寺管辖。
陆星暗暗自嘲:我这个当捕快的,来了京城,人还没考试,倒先进了大理寺的牢里,这算什么事儿啊。
身处的监牢,砖石坚固,层层守卫,高高的天窗透进来一点光,自有一股令人感觉到压抑和恐怖的阴森氛围。在祈县当捕快时,陆星时常出入祈县的监牢,比起普通百姓,他心里倒是不怵这样的地方,对环境也不陌生。
陆星和其他四个人被关在一间牢室里,等到押送他来的官差离开,眼前没了来回巡查的狱卒,陆星悄悄打量同室的人,见他们都穿戴得齐整,不像是奸恶之徒。
还没等陆星开口,那几个人都看他,有人往他身边挪近一点,有人小小声问道,“喂,你是今科的学子吗?”
陆星同样小声道,“正是。”
又有人问陆星,“喂,你考文试吗?”
陆星答道,“不考,我不识字的。”
马上有人道,“嚯,果然来这里的都是一样的。”
陆星这时还是一头雾水,连忙问,“到底是怎么了?我什么都不知道,今早刚回到客栈,就被……”
有人低声说道,“你不考文试自然不知。今早啊,有人在试场里作弊,被抓了个正着。报上去,马上封了考场,全部考文试的学子们都被抓了关起来,说要彻查。唉,不考文试的学子们随后也都被抓了,毕竟有关联。唉唉,你说说这……”
陆星豁然明白,原来今早他赶回崇仁坊,街头明显增多的官差和交头接耳议论的百姓们,所为的是什么。
科举选拔是朝廷的大事,最忌的便是弊案,这可是要杀头的重罪。陆星听罢连连低叹,“糊涂,糊涂!”
有人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咱们这不考文试的也跟着沾包,这真是……什么鱼跃龙门,这一下竟然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,传将出去,多丢人呐,有何颜面,过些时日,消息再传回家乡,我、我这……”这人说着把头深深埋了下去。
同室的另一人说道,“咱们几个都是不考那场笔试的,这里关的好像也都是。估计啊会按着兵部检录的名单,一面拿人,一面逐一细细审问。”
有人说道,“不是咱们作的弊,不是啊,咱们做这个也没有用,为什么要抓咱们。”
有人道,“但是可以拿到了试题然后转卖,所以,人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,不单只是学子,还有旁的人。”
几人里年岁略长的那个小声道,“大理寺一定会彻查,如果真的与作弊一事无关,应该会放人。可是,科场作弊,兹事重大,恐怕因为此事,今年这一科就这么没了,没了……就算圣上开恩,再开武科举,也得是六年之后了,就还要再等六年时光了。”
陆星一听,顿时心都凉了。
陆星之前想到了比试的种种,想到了他会遇到武艺高强的对手,想到了各种困难,想到了他可能会输,更想到了他也许考不中,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化至此,万万没想到会因为武试之前的一场文试有人作弊,因而可能致使今年的科考取消。
陆星的心被巨大的失落感笼罩了,一片茫然空洞,他低喃道,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有人小声气道,“谁知道是哪个被油蒙了心的,糊涂至此!”
有人附和道,“对,鬼迷心窍。”
那略年长的人说道,“武科举前的这一场文试,与一般的科举相比,题目大不相同,不考八股诗文,不考经义时务,考的是兵书上的知识,相对的比较……”说到此他打住了,但是其他几个人都懂他的意思。
有人气道,“别人买试题、打小抄,可坑苦了咱们!”
有人叹道,“谁说不是呢。”
又有人小声问道,“什么时辰了?到中午了吗?什么时候押咱们去……过堂审问啊。在这儿会关多久?这儿让人心里怕得不得了,我难受……”
陆星暗想:此时没有作弊,认真对待这一次科举的学子们,谁心里能不难受呢。
陆星道,“我来的时候,还不到中午。”
有人道,“那些进了笔试场的,是一窝儿都端了。不考笔试的,有人来试场送考,在试场外的也都被抓了,还有些人是在崇仁坊里,这会也该抓的差不多了,余者少数在京城四处闲逛的,恐怕抓的慢些。”
那年长者道,“今日一日,到明日,基本上就都进来了。”听他这么一说,其他几个人不由都苦笑了一下。
陆星已经知道事情原委,这时他小声向其他人道,“咱们略坐开些吧,免得狱卒们以为咱们要串供什么的。事已至此,也没什么可说的了,就等着过堂吧。清者自清,没作弊就是没作。”
年长者道,“这个小兄弟说的对,清者自清。咱们且各自想想该如何自辩清白,把进京之后直到现在,人去过哪里、跟什么人在一起、交往过什么人都说清楚。大理寺里的人也不是吃素的,慈事重大,自然会查明。”
同牢室的几个学子都散开了,各自靠着墙安静坐着。
陆星半闭着眼睛,他想静静心,可一颗心真是七上八下不停地翻腾,怎么也静不下来。
万万没想到……竟然……
陆星一面庆幸没让林子心进京城,一面又担心,试场有人作弊的事不久之后就会传到王家村那边,过不了几天林子心就会知道,他该会多么焦急、担忧,可是陆星现在身处狱中,根本无法跟他联系,信息不通,怎么办,怎么办?
这时候陆星最担心的,还有他的供述。
我该怎么说?我该怎么说?
陆星完全没有作弊,这一点他不怕,然而在被审时该如何自辩,却成了陆星很纠结的一个问题。
在供述的时候该怎么避免一个字也不提到王家村里的那个人?他,只有他,是绝对不能说,不能被大理寺知道的存在。
陆星把从他进京城,再遇马宏春、徐岳等人,到大家同游曲江池、同吃喜园宴,再到游览东、西俩市,以至之后的种种事情,都清晰地在心里复盘了一遍。陆星的记忆力极佳,过目不忘,这十来天里他所做的事、跟什么人在一起、旁边有什么佐证,很快便在心里整理的清清楚楚,一点不错,一丝不乱。
等把经历复盘完,陆星暗自思忖,独自去益善堂,这块已经和徐大掌柜沟通好了,只说无妨,但最最最担心的,还是陆星那位相伴的问题。
陆星暗想,试题泄露这件事,肯定是在京城里发生的,进京城之前的事基本上可以略去。林子心没有进京城,陆星自然可以不提及他,然而……马宏春和徐岳、严宣他们几个是知道林子心的,陆星现在对他们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,只能祈祷,希望他们在供述他们各自的事情时,提陆星可以,陆星是旁证,希望他们不要提及“陆星的家人”。
再就是,陆星十七日到十九日的行踪。这三天里陆星出城去了,这要怎么交待呢?若说实话,就算被判定与作弊一事无关,也很有可能会派人往京郊王家村查证。这可绝对不行,不能暴露了林子心。
那么……
这时,陆星想到了昨晚卢俊保对他说的话——“若是有人问起你在哪,只管推给我,就说跟我这个你新交到的朋友在一起”。能说这三天是跟卢俊保在一起吗?陆星这边如果是这么说,查证起来,卢俊保那边,他会怎么答复?他懂陆星的意思吗?他能随机应变吗?他做得到吗?
陆星思来想去,内心翻腾不已,他极力控制着焦虑的情绪。
约摸过了午,牢里放饭了。粗瓷碗里是一点杂粮饭和一点水煮菜梗,另有一碗凉水。
陆星对牢饭亦不陌生,默默接过,其他几个同室接了碗,互相看看,都是一脸难色。
有个年轻点儿的放下碗,突然哭出了声,接着就压抑不住地哭了起来,他这一哭,隔壁监室里也传出了哽咽的声音。
陆星刚想劝,就听外面的狱卒大声道,“哭什么哭!找打啊!有得吃就不错了!还给你们饭食呢!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!啊!”接着还听到兵器敲打铁栏的声音,金属的铿锵声不由地让人想到了挨打、用刑等事情上,有人吓得赶紧住了声,直往后缩,瑟瑟发抖。
陆星端着碗,小声劝同监室的几个人道,“吃吧,就是这个。要吃,别饿着。”
这时同室那个年长的学子也小声道,“他说的是,要吃。这审起来啊,这么多人,挨着个儿的审下去,还不知道要审到什么时候,供录肯定还会互相比对,要一一查证,不是供完就会放人出去的。咱们啊,想出这里,只怕且有一些时日。”
这是实话,陆星也想到了,心里暗暗点头,默默扒起了碗中粗砺的饭食。其他几个学子这时也都认了,有人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开始吃了起来。
陆星吞咽着,抬起头看了看墙上高高的小窗照进来的光线,心里忽然想起了他初进京城时,走在街头,眼花缭乱的欣喜;和众学子们同游曲江池,吃喜园宴时大家的开心畅快,再看看此时身处牢室的高墙和屋顶,身边散发着霉臭气味的茅草席和草垫子。
陆星这时也不由的在心里长叹了一声,暗道:世事难料,世事难料。
饭后不多久,就开始有官差念着姓名提人,众人听到声音,知道是开始要审了。
隔壁牢房里有人小声碎碎念着“我什么也没做,我什么也没做”。
陆星心里已经想好,这时只静静靠墙坐着,等待着。
人几个几个地被提出去,然后再押回来,有人是如常地被带了回来,有人回来时一路哀号不止,有人是一拐一拐地被送回来的,衣襟上透出血渍,还有人直接是被拖回来丢进牢房,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。
这种种情况让还没有被提出去审的学子们惊心不已。
陆星这间监室里,有人颤抖着问道,“这,这,这还要用刑吗?”
陆星沉默不语,另有人说道,“可能,他……有些不对。”
有人抱头道,“我该怎么办,我该怎么办。”
那年长者提醒,“嘘,轻声,轻声。”
这时,有官差走过来,大声喝问道,“河西道祈县的陆星,在吗?”
陆星站了起来,沉着应道,“在。”
“出来!”官差说着,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。
陆星是这间牢室里最晚一个进来的,却是最早一个被押去提审的。他向同室几个人默默地看了一下,然后沉着地走出了牢门,驯顺地站在官差面前,伸出手,由官差给他戴上镣铐。
同室的学子们一齐目送陆星被官差带走。
晶晶走到唐三身边,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,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唐三双眼微眯,身体缓缓飘浮而起,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。他深吸口气,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。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,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。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。
额头上,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,在这一刻,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。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,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,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。
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,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,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。唐三瞬间目光如电,向空中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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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时,”轰”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,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,直冲云霄。
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,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,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,所有的气运,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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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,摇身一晃,已经现出原形,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,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,九尾横空,遮天蔽日。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,稳定着位面。
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,否则的话,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。
祖庭,天狐圣山。
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,不仅如此,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,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,朝着内部涌入。
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,瞬间冲向高空。
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。而下一瞬,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。
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,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,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,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。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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